黃昏后,太陽最后一抹余暉在天邊散盡時。枝頭喧鬧的鳥兒也停了下來,像是預知了什么一般,安靜的聚在枝頭。
而我上前打開木窗,同意等待著。那是一輪溫柔,在夜色中散發著柔和的銀白光芒。像絲絲縷縷的細線纏住我的目光和心房。
今天,是農歷八月十五,是中秋節。我身外是萬家明明燈火,他們在月下飲酒,賞月,歡笑著和親友歡度這個象征團圓的日子。不禁想起一首詩:“連環寶瑟深深愿,結盡一生愁。人間天上,佳期勝賞,今夜中秋。雅歌妍態,嫦娥見了,應羨風流。芳尊美酒,年年歲歲,月滿高樓?!倍嬲聺M高樓,同一輪月,照不同人家,卻是不知幾家歡喜幾家愁。比如,不能歸家的我。
說來,我不知道這已經是第幾個年頭了。在這個季節,漂泊他鄉,面對著這個陌生冰冷的城市。在這個城市的歡樂下頂著一年的壓力繁忙,在寂靜的角落茍延殘喘著。望著桌上的方便面,沒有食欲。正想坐回電腦前繼續工作,卻被樓下飄來的菜香和酒香絆住了腳步。看著這個狹小冷清的屋子,瞬間熱淚盈眶。
老家的炊煙,不同于城市。那是一種有顏色的,有生命的煙。它會身著一身素白衣衫,從各家的煙囪灶臺上,踩著輕快的腳步拉著風的手,奉母親的命令把在田野山嶺的孩子們帶回來。每到這個時候,村中的每一個角落都能看見炊煙的身影,還有一群追在它身后的孩子。
而故鄉的酒香,也是特別的。每逢中秋,村里巷子的深處還會飄出陣陣醉人的酒香。那是村里釀酒的陳伯為中秋特地釀的,桂花酒。村里人都熱情實在,平常日子都會互幫互助,視同親友。每到陳伯會把這些酒分給每家每戶,酒香從巷子里溢出,引來了正在嬉鬧的孩子們。孩子們簇擁著涌進巷子里,歡笑聲和酒香塞滿了整條長巷。
當夕陽慢悠悠的走出村落,又偷偷往夜幕上撒上一把零星的星光時,月亮也爬上了樹梢。皎潔的一輪,把周邊的云也照亮。看上去就像籠了一層薄紗。月中宮廷樹影依稀可見,朦朧間仿佛還看見一個曼妙的倩影,在月中蹁躚起舞。
在月輝下,吃完晚餐的人們都會走到自家院子里。搬來凳子椅子,老老少少在月下圍坐著。老人搖著蒲扇,孩子們難得安靜的坐在大人們身旁,翹首以待著什么。
老人笑著把裝著桂花酒的酒壇拿出,在孩子們急切的目光里把酒斟滿一杯。桂花酒淳濃的香味從杯中飄出,池塘里一直聒噪不停的蛙聲啞然而止。似乎已醉在這滿村的酒香中。
那一杯濃香的酒,斟入杯中時,有月色也一齊落入,融了三分月色,七分溫柔。在酒香中靈魂跟著沉醉,再睜眼,卻發現依舊是那冰冷的房間。
打開的木窗正對著空中那輪月,月光撒了一地,似是鋪了一層細碎的水晶。抬手,手中落一捧銀輝。向窗外望去,灼灼燈火在夜色中像是一點點燭光,微弱渺小,最后在我的眼中模糊成一片。
只看得清那輪,掛在窗外的月亮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