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野里的油菜花開得比往年早了些,在陽光下黃燦燦地一大片一大片,顯得格外刺眼。空氣中散發著似有若無的香味,假如我能用味覺來形容,那一定是甜的,像棉花糖一樣的甜,是幸福的味道。我皺眉苦笑著,心頭突然泛起莫名而強烈的難過,讓我想窒息。而田埂的那株櫻花正苦無其事的開得絢爛,蜜蜂在它的枝頭飛舞,旁邊的桃樹也生著大朵朵的花苞,似乎要裂開來的樣子。
這就是我在那間昏暗的屋子里從鏡片上看到的一切,一切都生機勃勃,而那面躺在角落里的破殘的鏡片卻和這一切形成鮮明的對比,仍在堅持著它的悲涼,固執地立在那里不偏不倚,告訴我那些已離去的物事。“你媽不在呀!”村頭的大嫂問,“她不要我了,走了。”我如此回答她,卻像在對自己說,云淡風輕,散發著一股一股叫無所謂的味道,可是心里卻在掙扎著,固執的自己,什么時候才會對過去說一聲“對不起”。
那面鏡的左下角還依稀可以看到“賀”字,泛黃了紅色像血跡。那是父母的結婚紀念品呢!聽母親說它在當時已經算得上奢侈品了,而如今,它已面目全非,似我的身旁——物是人非。還記得,小時候的我踮著腳尖兒在它面前別夾針呢!母親總會把它放下來,立在干凈的木質地面上讓我看到自己的整個樣子,是一張笑得很燦爛的稚嫩的臉;還記得,小時候的我一放學回家就先往屋里跑,然后把所有的窗打開,再然后對鏡子里的母親傻笑,我愛它,是因為我愛母親,小心翼翼地深深地看著,像愛那個家。
可是無論我是怎樣的小心護著,它還是破了。
